第一章?飞虎悲声-《大唐行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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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姜的,你好大的胆!”那名长孙将军勃然大怒,厉声喝道∶“恒州刺史姜兄何在,让他出来见一见我长孙越。”

    此话一出,姜忘的脸上露出一丝黯然之色,厉声道∶“我义父已经被暴君李世民害死,连同窦公刘帅,他欠下我河北故众的血债终有一日要让他的鲜血来偿还。”

    “大胆姜忘,竟敢言语辱及圣上,莫不是不想活了?”长孙越将军暴怒如狂,扬鞭戟指姜忘,破口大骂。

    他的话音刚落,当头一箭照面射来,正中他的头盔。他只感到头顶一轻,沉重的战盔打著螺旋,重重地摔在地上,将恒州城门前的硬土地砸了一个深坑。

    他倒吸一口冷气,不由自主地伸手一摸头顶,抬眼望去,只看到姜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一副造型古雅的宝雕弓拿在手里,冷冷地望著他。

    “长孙将军,姜忘再不是唐臣,李世民也不再是我君上,你若是再口出恶言,别怪我姜忘不念旧情。恒州城东北便是新兵大营,你尽可去那里歇脚,再作打算。恒州城,你就不要想进来了。”说完这番话,姜忘倒提宝雕弓,头也不回走下城楼。

    恒州城东北的新兵大营接纳了所有从前线败退下来的唐朝兵将和飞虎镖局的一干镖众。这四千新兵的首领刘雄义偏将迎上败军统领长孙越将军,二人无奈地对望一眼,同时长叹一声。

    “没想到姜忘竟然叛唐自立,简直自毁前程。”长孙越用力摇了摇头,叹息道∶“本以为他是个人才,还想要说服我的兄长将女儿嫁给他。现在想想,当时真是昏了头。”

    “姜将军乃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将领,我等率领的新兵接受了他年余的训练之后,个个都如脱胎换骨一般,面目焕然一新。末将本以为可以跟著他南征北战,好好有一番作为,谁知却是这个结局。”刘雄义满脸惋惜地说∶“姜将军为了替他义父报仇,什么都顾不得了。”

    “嘿,他又不是河北嫡系,这是何苦来哉。”长孙越怒哼一声∶“现在我们在城外等死,他在城内等死,大家同赴黄泉,倒也热闹。”

    刘雄义点头称是,脸上一片黯然。

    听到他们的对话,方梦菁和红思雪对望一眼,都知道大事不好,但一时之间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黄昏的日头将恒州西面的天空染成一片赤红色,彷佛横空淋漓的鲜血,怵目惊心。望著城墙上满天招魂幡般随风飞扬的黑色战旗,彭无望感到浑身的鲜血在一刹那结成了寒冰。

    “妈的,恒州城的人都疯了?”雷野长一眼认出了河北曾经显赫一时的战旗,惊怒之下,不禁破口大骂。

    “这怎么可能?”郑绝尘和连锋对望一眼,不禁失声道。

    与此同时,萧烈痕手中横握的银枪无力地垂下,尖锐的枪头无声无息地插入了恒州门前的土地之中。

    河北故众叛唐自立的消息在如今风雨飘摇的境况下,对于这些逃亡中的豪杰无异于晴空霹雳。

    在这几声惊叹之后,随之而来的是长时间的静寂。

    城头上的河北战士手持弓箭,面无表情地注视著城下浑身浴血的飞虎镖众。而城下的骑士也瞠目结舌地看著城上的士兵,说不出一句话来。双方就这样互相注视著,没有一丝声响,只有城墙上几只筑巢的燕雀偶尔发出的几声啾啾鸣叫。

    良久,良久,彷佛过了几个世纪,终于有一个人开始催动坐骑。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彷佛有一种得到解脱的感觉。刚才突然而来的静寂,让人感到近乎残酷的压抑,几乎让这里的所有人窒息。

    而这个打破沉寂的人,就是彭无望。

    “青州彭无望在此,请恒州归德中郎将姜忘将军出来一叙。”

    彭无望的这声高喝,仍然暗含著中气十足的佛门狮子吼,声音清越,直穿云汉。但是,已经对他的声音渐渐熟悉的众人,都明明白白地听出了这清越啸声中饱含的怆然。

    城头上的战士没有一个人挪动脚步,所有的弓弦都被拉至满弦,每一根搭上弓弦的雕翎箭都指向了他的全身要害。彭无望木然地高踞马上,漠视著满城的弓箭手,巍然不动。

    “收箭。”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一片静寂的城头传来,全身披挂的姜忘再次来到了恒州城门之上。

    “大哥!”彭无望仰起头,大声叫道。

    “我不是你大哥!”姜忘高声喝道。

    “对不起,姜将军┅┅我不明白,”彭无望感到眼中一阵酸楚,他猛的低下头,沉吟良久,才重新抬起头,高声道∶“为什么要叛唐?”

    “为我枉死的义父姜重威报仇,也为枉死长安的窦公建德,以及枉死疆场的刘帅伸冤。”姜忘洪声道,他转过头,看了看两旁的战士,又道∶“河北故众誓报此仇。”

    “誓报此仇!”城头上的河北战士纷纷高声喝道。

    “姜将军,你根本不是河北故众,更连窦公、刘帅的面都没见过,何苦要做出如此蠢事?”彭无望高声叫道。

    “姜某蒙义父救于深山,数年来悉心教导,令我平步青云,加官进爵,直到今日的当朝武状元。义父之恩,天高地厚。如今义父受辱而亡,我姜忘若不能秉承他老人家的遗志为河北故主讨回公道,为他报仇雪恨,便成不忠不孝之徒,又如何昂首立于天地之间?!”姜忘沉声道。

    他说完这番话,不由得一怔,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必要和一个毫无关系的大唐镖师如此费心地解释叛唐自立的来龙去脉,因果缘由。而此时此刻,他只感到自己似乎在和最亲的人陈述心中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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